Harmony

"維維，你的耳朵怎麼又流血了？前二天偒口才好，今天又流血，是不是小朋友又欺負你了？＂

任憑我怎麼問，他都不回答。

沒辦法，找出他同班同學電話，打去詢問一下好了。

＂對不起，請問XX在嗎？我是維維的媽咪。＂

電話那頭傳來熱情的招呼聲＂是維維媽媽哦，我是XX，有什麼事嗎？＂

＂不好意思，阿姨想問你，維維的耳朵流血了，你知不知道原因？＂

對方似乎有些遲疑，一會才說＂那是老師捏的。＂

說完謝謝，我的心滴血了；

維維的確有注意力和認知的障礙，

但這些都是開學時，和老師溝通過的，

而且我也拜託老師向學校反應維維的情況，

請資源班老師進行評估，

希望他能上資源班，減輕老師的負擔；

可是，

因為維維的狀況剛好在臨界點，所以沒有辦法進到資源班，

一開始老師也很有耐心的教導，還常常為我加油打氣，

為什麼到了三年級，一切都變了。

之前維維因為語言表達出現障礙，

導致人際關係不好，

常有同班同學欺負他，將他的文具丟地上，

所以孩子回來鉛筆盒內的文具常常都毀損不然就是不見了，

我總以為是維維自己不小心弄壞和粗心大意弄遺失了，

但有一次在寒冷的冬天，

班上同學竟將維維推入水池，

老師竟然不顧孩子滿身汙泥和濕冷，直到過幾小時後才通知我，

當時也因公公重大疾病，

所以我必須常常彰化和台中往返，帶老人家就醫治療，

一聽到電話心繫在孩子身上，

但無法分身乏術，

也只能先處理老人家的事，再快速趕到學校看孩子情況，

詢問老師為何維維會被同學推入水池的原因?

老師回答竟是~已經詢問過加害者，沒有原因，

也因事後接二連三維維接連受到欺負，決定幫他轉學了。

本想換個新環境，孩子可以遇到良師並交到好朋友，

剛開始一切都很美好，

但真的好景不常，

他的衣服不是破個洞，就是髒兮兮的，

本以為是他愛玩，把衣服弄髒，

又因為他常走路跌倒，就以為是這樣把衣服弄破的；

直到有一次脖子出現爪印流血，

我才驚覺事情不對，向老師反應，

老師才支吾其詞說因為班上一位女同學帽子掉在地上，

維熱心幫她撿起來，但不知為何竟會遭女同學的出手抓傷焌維脖子。

可是，老師也說她都有處理，有告誡動手的學生，

而且維維也都笑笑的說＂沒關係，我原諒他了。＂

身為一個母親，再多不捨也祇能強忍，

祇能對著維維說：＂下次小朋友若再欺負你，要記得告訴老師哦！＂

但我怎麼都沒想到，這次動手的竟是老師。

想了許久，在連絡簿上寫著：

＂老師，感謝您平日對維維的教導，您真的辛苦了。

升上三年級的學生，應該不好帶吧，

而維維的狀況也愈來愈糟，

上課無法專心，作業總是東漏西漏，文具忘了帶，教過的馬上忘記等等。

我雖一直帶他到各大醫院評估，

但因為都在臨界點，

都無法讓醫生開出過動證明，

所以您也就更加辛苦。

近來發現維維耳朵受傷，問他話他也不回，

想請老師幫忙了解好嗎？

造成您的困擾，十分抱歉。＂

隔日收到老師的回覆：

媽媽，我知道再多的對不起，都不能彌補什麼，

身為教職人員，我竟做出如此不好的示範，

維維近來上課都不能專心，

說過的話，教過的事他都忘得一乾二淨，

我的情緒被撥弄得無法平覆，所以才會動手，

這件事我真的十分抱歉；

動手後，我並未注意到維維因此受傷，

看到您的留言才得知，

我真的很後悔，

爾後我會儘量克制自己，

並儘量不去看他，注意他，才不會使自己又犯同樣的錯。

再次說聲對不起。

看到回覆，我心都涼了，

老師言下之意，是放棄了維維嗎？

我的淚已不知不覺滴落了，

這些年來的辛苦和委屈，在此時竟全部一起湧現，

過去婆婆的不諒解，維維的不聽話，

別人輕視的眼光，又一一出現在眼前，

我放聲大哭，

孩子的不完美，並不他的錯，

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去包容他？

維維或許在生活上和學習上，和正常人無法相比，

但他有一顆善良的心啊，

他從不會記恨，

臉上天真浪漫的笑容，是他招牌，

祇是他會怕生，不善表逹，

所以沒有朋友願意和他一起玩，

在教室常看到他獨自一人，把玩自己的手指，

我心中為他著急，卻不能再多幫他什麼，

所以，將希望放在老師身上，

希望老師能讓小朋友了解維維的好，

能接納他，包容他，當他的小天使，

而今，一切希望都落空了，

我的心碎了，

任由淚水恣意渲洩，像是要把這些年強忍的淚，一次都流乾。

淚乾了，我提起精神，寫了一封信老師，做最後的努力。

＂老師，其實我能諒解您的苦衷，

這些年一路走來，

我對維維的情況十分了解，

這是身為母親最放心不下的一點。

我怕他會受傷，會自卑，

所以在言語上字字斟酙，但自己也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這時，我會請他回到房間裡，

等我冷靜下來，再來處理他製造的問題。

對於維維，

他每次被欺負，總是不放心上，回家也不會告訴我，

他就這樣的孩子，有著一顆善良的心，

但上天卻給他不完美的缺陷，

我並不怪任何人，但這一切都不是維維的錯，

我想請老師您千萬別放棄他，請您再多些耐心教導他。

當然您要面對二十個學生，

總會力不從心，分身乏術，

您請別客氣，

若有需要幫忙，請您儘量開口，我一定幫您做到。

而維維我也會再多用心，找其它方法，讓他能在課堂上靜下來，

祇要不造成大家的困擾，即使他上課祇是睡覺或發呆，我都能接受。

老師，

我以一個母親的身份，

求您能再給予我最後的力量和支持，

千萬別放棄我的孩子，在此向您說聲謝謝。

我不知道這封信是否能改變些什麼，

但這是我能為孩子做的事，

在世界上比我不幸的母親更多，

比維維情況更糟的孩子不在少數，

而我祇能牽著他的手，

陪他慢慢的走在成長的路上，

因為這是我的使命，一個母親的義務，

不管這條路有多艱辛，

孩子，我會陪著你一起走下去，

讓我們一起加油吧！！

孩子，媽媽第一次看到你在學校哭了，

當下看到那一幕我心都都碎了，

潔白的臉龐卻是滿臉髒汙，

早上送你到校前一身乾乾淨淨的行頭，

竟變成了你頭戴著和身上穿著竟是一頂濕黑的校帽和濕漉漉的校服，

我已經分不清你臉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水，

只看到老師氣憤地將兩位同學帶到我面前，

要兩位孩子向我認錯，

因為他們倆只是純粹好玩，

就用雨傘輪流打你，並搶你的校帽踐踏並丟棄在雨中，

當下我不多想,心裡提醒自己要先忍住自己的淚水，

要儘快將你帶離這傷心之地，

簡單向老師表示你現在情緒很不穩，

全身溼透了,我想先帶你回家梳洗一番，安撫你的情緒。

在車上寶貝你這多年來受到不少欺凌和傷害一夕之間潰堤了，

你不停地哭泣著，媽媽也只能邊開著車邊陪你流淚，

車外下著大雨就如同感同身受一般，為你所受的委屈和傷害而在哭泣著。

此刻我也下決定了，聽從二姊建議將你轉到體制外自學團體就讀，

讓寶貝你能重新找回開心的笑容與自信心。

維維上傳統小學後每天只能靠畫畫來紓壓，

三年多累積(上千張)的畫作目前只剩百張而已，

其他都已經被維維毀屍滅跡了。

by 維媽